□李 季

《雨》是台湾重要文学奖：时报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得主，马来西亚华文重量级作家黄锦树的短篇小说集，同时也是2017年台北国际书展大奖及金鼎奖文学图书奖的得奖作品。黄锦树先生出生于马来西亚南部的柔佛州，是马华移民聚居之地，承载着他忘不掉的童年回忆。

柔佛州胶林密布、雨水充沛，黄锦树持续多年书写故乡，胶林是他文学创作的发源地，雨水是他的精神源泉。大雨无边无际，召唤着南洋胶林深处的情感与记忆。

《雨》虽是短篇小说集，却可作为一个整体来读。全书共收入十六篇作品，第一篇“雨天”是一首诗，此外十五篇是小说。主要讲述了离开故土下南洋的一个小家庭，栖身并扎根于马来半岛胶林间，四周环伺着凶猛的野兽、怀有异心的外人及徘徊不散的亡灵。伴随着家庭成员突如其来的失踪、离奇的死亡，缓慢而抑郁的步调积累到了某一天，迸发出爆裂性的奇诡突变，暴雨带来的洪水有时通向彼岸，从死神的指掌间他们脱离了现世，旋即变为异物投向下个轮回，不断循环往复。

“雨”这个字，从字形上看像四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书中以“雨”命名编号的有八篇，讲述的就是胶林小屋中父母兄妹四人的故事。故事的中心人物是男孩辛。“辛”有艰辛、痛苦之意。父母兄妹四人在八个故事中都经历了死亡或失踪的厄运，大洪水、日军入侵，胶林中的小屋如一叶扁舟在天灾人祸的洪流里，瞬间倾覆。这一家就是马来西亚无数家庭的代表，他们的命运也是马来人那个时代共同的命运。

“雨声充塞于天地之间。雨下满了整个夜。无边无际，也仿佛无始无终。”故事发生时总在下雨，大雨滂沱、凶猛，将故事里的一家人甚至整个马来半岛从人间隔离出来。雨常常在睡梦中来临，带来死亡和恐怖。书中死亡一词频频出现，有真正的死去，有梦中的死去，故事中的父亲、母亲、辛和妹妹本就是模糊的象征、死亡的载体，他们大多连名字也没有。生意味着希望和延续，而死不应该被轻易遗忘。书中几乎每个人物都在经历生死轮回，上一篇明明死了，下一篇章又死而复生，生离死别不断排列组合，在时间错乱的故事里，生与死亡被一一幻化、揉碎在叙事的迷宫里。

这是一本被雨水浸泡过的书，雨水如苦难浸透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这片土地的悲伤聚成无休无止的大雨，如无尽的泪水，肆意流淌。在灾难的洪流中，作者却也撑起一只坚韧的小船，载着父母兄妹四人，穿越了生死，穿越了时空，在激流中永远地飘摇着。

《雨》

黄锦树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