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

第一次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是中学语文课本上的《端午节的鸭蛋》，发现这位作者很有意思，居然能把鸭蛋写得这么好吃又好玩，而且文笔风格清新、淡雅而浪漫。于是，对作者汪曾祺有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有一次逛书店，看到《人间草木》，第一眼觉得名字很有韵味。再看作者是汪曾祺，于是买了下来。

汪曾祺先生这本散文集《人间草木》，内容贴近生活，笔调平淡质朴，一切都是那样自然纯朴，却又意味深长。读着书中篇篇散文，犹如在和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老者拉家常，虽然话语平实，但饶有风趣，令人回味无穷。

《人间草木》里面的散文，大都写的是生活中的凡人小事，都是我们平常生活中遇见却未细心留意的人或物。他从细小的视角嵌入，写凡人小事，记乡情民俗，谈花鸟虫鱼，善于捕捉生活中的平凡之美，并于平凡事物中发现不平凡的趣味。像《人间草木》《葡萄月令》《花园》《夏天》等，无不洋溢着生之趣味，显示出作者的文人志趣和雅兴。一草一木在他笔下都是有情物，皆可从中找到乐趣。譬如他在《人间草木》中谈到，“枸杞头是春天的野菜。采摘枸杞的嫩头，略焯过，切碎，与香干丁同拌，浇酱油醋香油；或入油锅爆炒，皆极清香。夏末秋初，开淡紫色小花，谁也不注意。随即结出小小的红色的卵形浆果，即枸杞子。”一百来字的小短文，却告诉了我们关于枸杞头的吃法、枸杞花的色彩、枸杞子的色和形等知识。不过作者并不满足于仅仅谈论这些，还在文章后面接着描述一对老夫妻在玉渊潭捡枸杞子玩，作者感叹人老了，得学会从生活中寻找乐趣。

美食向来是中国文人感兴趣的一个话题。汪曾祺先生跟苏轼一样，不仅是一位文人雅士，也是一位美食家。他每到一处，就会走街串巷，品尝地方风味和民间小食，每每陶醉其中，自得其乐。汪曾祺先生爱美食，更懂美食，那些寻常小食一经他的点睛之笔，无不令人垂涎三尺，感慨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人间草木》有一辑是《四方食事》，《五味》写了山西人能吃醋，无锡人喜吃甜，四川人爱吃辣，南京、汉口、长沙人爱吃臭；《寻常茶话》里写了各地饮茶习惯；《豆汁儿》则提到了北京人爱喝的有股子酸味的豆汁儿；《手把肉》写了内蒙古人喜吃羊肉……其实，正如汪曾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所谓人间烟火，它可以有千百种味道，但每一种味道都必定温暖人心。食是一种文化，一种境界。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当数书中一组回忆作者故乡美食的文字，如《故乡的元宵》等，这些儿时食物，一经作者生花妙笔点染，不仅骤成妙品，还令人顿起游子之思。

每次读到这里，我总不由得想起苏轼。苏轼不论到哪里，都随遇而安，化失意为豁达，因为“此心安处是吾乡”，不论是什么食物，苏轼都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人间有味是清欢”。

人间草木，皆是清欢。斯人已逝，但这本《人间草木》的文字却是不朽的，自会发出永久的清香。

《人间草木》

汪曾祺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