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丽霞

约两个月前，我从网上买了傅菲的《深山已晚》，一直放在抽屉里。前几日下雨无事，才翻开了它。这是一部自然文学的新作，讲的是他客居深山时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

傅菲深爱孤独，崇尚自然。2013年7月，他从江西上饶到福建浦城县荣华山客居。亲手造房，收拾院子，种花栽树，也种菜养鸭，食粟酿酒。在客居期间，他常常独自深入山林，早上去，下午去，晚上也去，“时时闻鸟语，处处听泉声。”足迹涉过荣华山的每一条野谷，爬过每一道山梁，以及南浦溪的每一个荒滩。在此过程中，感受大自然的美轮美奂，四季更替带来的动植物的生死轮回，感受星空的永恒以及彩虹的易逝，感受晴雨冷暖，把自己完全交于自然。

在山里，在林中，在溪畔，他有时读书，有时听鸟，有时发呆，这些都是让傅菲感到幸福的事。他不害怕孤独，觉得孤独是人最奢侈的礼物。傅菲追求天人合一，让生活慢下来，与自然保持同频共振。他不以钟点论时间，而注重气象和节气，他仰头观察星空、月亮、云雾、雨雪，让一颗急躁热烈的心渐趋平和，放下俗世之中一切无谓的人和事，他与乡人交友，时常“隔篱呼取尽余杯”，过起了陶潜式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读傅菲的散文，是读一幅画的注解，阅读的同时手有提笔作画、高诵宋词的欲望。“房前有十几棵枣树，正是小满时节，枣花刚落，绽出细竹似的枣状。”“春天是燕子剪开的，剪裁出柳树绦绦，剪裁出桃花灼灼。”“春风再回荡，雨也空蒙。乡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催促着水牛，在田里翻耕。”这样的句子，不正是“微雨燕子斜，落花人独立”“蓑笠朝朝出、沟塍处处通，人间辛苦是三农，要得一犁水足望年丰。”的现世写照吗？

当然，傅菲在山中的生活也并非全是这样的诗意，正如春雨在滋润万物新生的同时，也会加速万物的腐败。他痛恨乱砍滥伐，痛恨捕猎野生动物，他曾为了保护山梁上一棵野板栗树，出钱买下，并不据为己有，只让它继续生长。他曾与吃野生动物的朋友绝交。他是真真切切爱着山中一切生物，草木虫蚁在他眼中与人无异，平等视之，甚至，因为动植物弱小，在自然法则中存活比人更难，他更加怜惜它们。

这是一本献给热爱孤独的人的书，是献给迷失喧嚣的人的书。作者曾希望阅读过这本书的人，能得到大自然的抚慰，找到真实的自己。“山谷的每一次回声，都是人间的一次心跳。”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中，我们大多数人不可能像傅菲那样去深山客居，但通过阅读这样的文字，可以让我们麻木的心灵再焕生机，从而叩问内心，不至于迷失自己。

《深山已晚》

傅菲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