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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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2日 星期

故乡秋收


□赵焕芳

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我好多年没有进田地劳作了。一想起农忙,眼前就会浮现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玉米地。记忆中,农家的收获季节,有辛苦,有汗水,也有快乐。

农忙时节的黄昏,不时有拖拉机轰鸣。在一个农家小院,屋子的粮垛上睡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十五瓦的灯泡就擦着她的头悬挂着,黑白电视机还在吱吱呀呀响着。也许父母推门而进,唤了半天乳名也没能唤醒她起来吃饭。也许父母还在地里收割,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然而还在沉睡。但也有时候,听到熟悉的由远及近的拖拉机声音,她会跳下粮垛,拿起手电,打开院门,迎接自己父母的归来。通常是不会错的,因为每个孩子都能辨别自己家拖拉机的轰鸣。

她就是曾经的我。

路上都是晾晒的粮食、洒落的秸秆,当然还有让我骑自行车摔倒过无数次的玉米芯。房前屋后、田间地头、河岸沟畔,到处都是秸秆,一垛一垛犹如小山。到处都是蟋蟀和捕食蟋蟀的家鸡。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拖拉机柴油和青黄秸秆的味道。路上走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农人,等了好久,却没有自己的父母。

当然,秋收也有自己的欢乐。比如捉蚂蚱、蟋蟀,大都是喂鸡的。蚂蚱也可以烧着吃,味道最好的是一种叫“老扁头”的蚂蚱,一肚子油水。蟋蟀有圆头扁头之分,扁头很像戴着大檐帽,所以称为军官。用狗尾巴草往它们脖子上一穿,无论如何也跑不了,这样拎着两串,对于孩童是极光荣的事情。有趣的还有祖母的草帽,她老人家自己用麦秸编的塔形草帽,把蚂蚱头往每一层的小洞里一塞,它们使劲后退着却拔不出来。这样祖母便会顶着一头我插满蚂蚱的草帽回家。实在无聊了,捉一只健壮的“老飞头”蚂蚱,扯下一条大腿,轻轻一牵里面的筋络,小腿、爪子便会伸缩。不过现在想来,似乎有些残忍。

胆子壮一些,便去偷人家的红薯和嫩玉米。至今为止,没有吃过比灶坑里烧的红薯更美味的食物了,若是白瓤的就更棒了,沙甜的噎人。用胶泥垛个小炉子,铁皮文具盒当烙板,偷点油一炒,美滋滋的。但是少不了被农人发现,遇上脾气好的,会教训一通,没收赃物;曾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高举着鞋子追了我二里路,幸亏我钻进玉米地,有青纱帐的掩护方得以逃脱,要不一顿鞋底是要挨的,不过后来还是听说这爷们站在当街骂了半天。

孩子干的讨人待见的事儿,是挖田鼠洞。这很招大人喜欢,田地里干活的大人看见几个扛着铁锹的毛孩子,远远地就会打招呼,让挖自己地里的鼠洞。挖鼠洞是为了刨出来里面的粮食换零食。有时挖了一大片地还没挖出粮食,便会没有了耐性,骂上两句“臭老鼠,挖个窝还挖这么深!”然后男孩子几泡尿同时浇上去,转战其他鼠洞。挖着粮食了,便会拿这些粮食换“焦果”(焦果就是一种玉米类膨化食品)。因为膨化食品极轻,一点粮食能换来一大堆焦果,我们这些毛孩子们都很乐意。

在玉米垛上冲锋陷阵,一群小毛孩攻占另一群小毛孩的“山头”,手执玉米秆,那神气不逊于关公挥舞青龙偃月刀。如果没有意外,比如把秸秆垛掀翻或是哪个不经打的哭哭啼啼叫了家长,一般不会“止戈”的。直到炊烟袅袅升起,直到夜色笼罩下,直到村子上空荡漾着各种腔调的召唤——“妞儿嘞,回家喝汤……”就在这荡漾着的召唤声中,秋收结束,秋种开始,等待下一次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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