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菜市场有一家蛋糕店，每次路过那里，都看到店铺前人头攒动，有时还看见人们排着长队竞相购买的盛况。

在这个物质富足的年代，为一种食物竞相排队的情况总是少见。不知道这家店有何制胜之处。一次走亲戚时，路过这家店，被新鲜热烈的蛋糕香所吸引，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购买的人潮中。

等候的间隙，打量这家店，没有华丽的装修，甚至可以说简陋，除了两台较大的烤箱，只有蛋糕模子。做蛋糕的应该是夫妻俩，女人一刻不停地打着蛋液，把搅拌好的蛋糕糊递给男人，男人把蛋糕糊均匀倒进模子里。长年累月的重复动作让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无分秒耽搁。一勺蛋糕糊刚好装满两排模具，每个模子内的多少深浅也毫无二致。接下来把模具送入烤箱，定时翻面，再麻利地用刷子蘸油刷一下，继续烘烤，这样连贯的过程下来大概也要十几分钟。等到烤箱计时的闹钟发出报时的鸣响，一锅散发着甜香的老式鸡蛋糕就热气腾腾出炉了。焦黄的色泽，扑鼻的香味诱惑着路人纷纷加入排队的行列。

排在我后面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奶奶，手里牵着两个孩子，不甘排队等候的寂寞，奶奶兀自跟我絮叨，这家蛋糕肯定可好吃，总见有人排队买，今天带孩子路过这里，孩子看见了非要吃。不擅长跟陌生人搭话的我摆出一副微笑脸。等待的间歇，两个小家伙跑到柜台前踮着脚尖往里看，小手指不时摸一下玻璃柜缝隙的毛边，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一锅蛋糕一般只够两三个人的量，后面的人等不及会问一声：“老板，下一锅有我的吗？”老板不急不缓地确定下眼前的人都要多少，大概心里有数，告诉后面的人要等的时间，完全一副请君自便的模样。

冒着热气的蛋糕香袅袅四散，排队的人都在这诱人的香味中甘受寒风之苦，揣手缩肩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味出炉。老板利索地称好蛋糕，不忘对顾客交代一句：“袋子别系太严实，吃不完的放冰箱里，您慢走！”

买到蛋糕的顾客满意而去，剩下的人翘首期待，絮叨的奶奶呵斥着顽皮的孩子。老板接过钱，问清我要买多少，麻利地称好两兜。同样交代了注意事项，以“您慢走”为这单生意收了尾。

刚出炉的蛋糕带着浓郁的奶香，咬一口在嘴里，外皮焦脆而内里绵软。停不下来的节奏中吃得口齿生香、回味无穷。蛋糕充实了胃，香甜更温暖了心。在这样寒冷的冬日，一份美味的食物带来烟火的实在和满足。

在生活不断重复的日子里，食物也总是大规模地复制，人们的味蕾日复一日被各种口味填充变得平淡麻木，直到有唤醒人们味觉记忆的惊喜。这家店能在琳琅满目的蛋糕店中脱颖而出，在于它独特的口感，更在于老板对工艺的执着。也许，对店主而言，最初的店面不过是养家糊口之需，时间长了做出心得，得到顾客拥趸而士气大涨，坚持定量配比日日重复同一操作并保持一贯的水准，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存态度。殊不知，世间难得的是坚持二字。

最近天冷，我不经常到菜市场，料想那家店门口。必定还是顾客盈门，店主夫妇忙碌有序地打蛋糊、做蛋糕，缭绕的蛋糕香里，浮光掠影的生活一隅，在食物的固定味觉中找到妥妥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