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存
深冬里,一簇簇蜡梅傲然枝头。
此时,我总喜欢徘徊在庭前,徘徊在它为我弥漫的柔情里,看它纷纷繁繁的一树花开,看它一朵朵在严冬里站成一种最动人的姿势,任它袅袅的馨香,氤氲着我柔软的肺肠,涤荡着我孱弱的心扉,不经意间,一种敬畏之情便会油然而生。
原以为,它是为了故作姿态,才特意把自己的身子扭捏得婆婆娑娑、千娇百媚。原以为,它是为了故弄玄虚,以赚取人们同情的眼泪,才特意把自己的花朵开在像“七七相会”那样一年一度才仅有的雪梅情分里。原以为,它就是一个小女子,至于它奇异的芳香,只不过是与生俱来的天性罢了。
至今我才明白,在它的骨子里,一直燃烧着“铁梅争春”的烈焰,在它的心里面一直装着一个偌大的世界。
它把沃野交于田禾,把广博交于桃李,自己却安身立命在残垣僻巷,甘心栖身幽静一隅。它把大地交于绿叶,蓝天交于硕果,甘愿攀缘在生命的夹缝里,即使耗得瘦影一袭,也无怨无悔。它把激情交于寒冬,真情交于春天,痴情交于大地,因此它的花香才会那么浓烈,那么与众不同。
正在长冬里彷徨的人们,如果能一睹一枝蜡梅的绽放,那惊喜一定不亚于摸索在黑夜里的人看见灯盏,不亚于迷航的人瞥见向标。在这凄冷的寒光里,似乎也只有蜡梅,风霜摧不垮它,酷寒虐不动它,雨雪降不服它,它以坚贞的品格,星星燎原的意志,给冬以震撼,给春以慰藉,给守望者以力量。
我常常把蜡梅冥想成一种女子。看它端庄的外在,冷艳的容貌,仗剑的目光,而又不失其温婉慈爱的母性。
穿行在纷纷扰扰的尘世间,难免会有磕碰,每当伤痕累累地回到家,我常常依偎在它柔柔的怀抱里,任它旁逸斜出的手抚摸着我受伤的身体,任它温馨撩人的花香慢慢浸入我的心扉,舔舐着我的伤口,慢慢地,所有的患得与患失、烦闷与不快,都会在它的悉心抚慰下,烟消云散了。
每每此时,我也多想做一株蜡梅树呵,摇摆在深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