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猛猛

“大雪纷飞半掩门，家人围坐一火盆。添水加材夜深处，窥门不见有来人。”要是看到农人家中火盆支起来的话，那么寒冷的冬天就是真来了，距离下雪的时日也近了。冬季寒冷的日子，终日辛勤劳作的农家人终于可以有空闲围坐在火盆旁，尽情地聊收成，畅谈左邻右舍的趣话，使味道终究有点寡淡的生活变得充满情调、活色生香起来。

在取暖设备不发达的年代，火盆几乎是北方农村冬天取暖的必备品，每家每户的堂屋里几乎都会用上用泥巴糊成的火盆，或者是用砖砌成的一个规规整整的池子进行取暖。回想起儿时非常寒冷的冬天，每天母亲早早地将柴火放到火盆里拢起一堆火，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母亲再将衣服放到火盆上烘烤，然后叫醒一家人起床、洗脸，全家人围坐在火盆周围取暖，于是整个农家院里变得热闹起来，清扫院子、喂猪、做饭、小孩子穿得整整齐齐去上学，农家一天忙碌的生活拉开了帷幕。

最妙的就数下雪天了。屋子里，家里的大人与孩子在火盆旁一边烤火取暖，一边透过窗户望着屋外随风飘飞的雪花，聊着家常，说着下一年的打算。调皮的孩子们有时候吃着从火盆中烧熟透着香甜的红薯，有时候则跑到门外于漫天扬起的雪花中打雪仗，忘我地抒发对雪花深深的爱意。

鹅毛般飞舞的大雪天，老父亲会小心地检查屋子的通风状况，火盆内柴火燃烧过程中产生的废气要及时排出去，才能使一家人既取了暖，又不至于发生安全事故。他拿出烟杆，取出质量低劣的烟叶，摁到烟锅内，趁着火盆里冒出的火苗用力吸几口，之后如思想者般凝神沉悟。他想着马上来临的春节该如何过，想着几个孩子应该置办新衣服了，想着等到天放晴后要去镇上将多余的粮食和喂养了一整年的肥猪卖掉，这样一大家子来年的开销用度就有了着落。而勤劳的母亲则会在火盆旁缝缝补补，给大人和孩子做御寒的冬衣和棉靴，密密麻麻的针脚满是慈母滚烫的爱。

火盆就这样，伴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天，过完大年，然后迎来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等到温暖的春天来临，它会被收起来，放到屋子里一个偏僻角落，平心静气地等待来年为家人“效劳”。而冷飕飕的屋内，长辈和孩子穿着厚厚的大袄棉裤，搓着手哈着气跺着脚，围着火盆取暖的场景，则会在记忆里某个时间弥散开来，挥之不去。人世间的烟火气，都在火盆冒出的热气中晃晃悠悠地袅袅升腾。

农家火盆，尽情地燃烧着，释放出火焰的温情，它一遍遍念叨着春天，念叨着远行的儿女早些归家，如同饱经流年沧桑的老人，无声地诉说光阴给农人的生活带来的苦辣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