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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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5日 星期

李记甜甜屋


□李 季

随便在任何一座城市的街道走一圈,都会看到挂名“李记”的店,李记面馆、李记棒棒鱼、李记大盆鸡、李记修脚店、李记理发店等,基本涉及各行各业。中国姓李的人太多,而只要老板姓李,都可以挂个“李记”,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虽没多少个性,却易懂好记。走在街上,有一种我的店铺满天下的虚假自豪感。同时,心里总有种种遐想。异乡的亲人,爱过我的人,我的朋友们,看到李记的招牌,眼前会不会浮现出与我有关的种种往事?还有与我反目成仇的人,憎恶我的人,看不惯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我的冤亲宿主们,会不会对着那招牌狠狠地瞪眼?

这世界原本荒诞而可笑,和我们关联的东西总有那么多。况且,“李记”的发音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呢!张爱玲说,对于相爱的人而言,明明是不相关的事,拐几个弯,就与对方相关了。对于相恨的人而言,可能也是。爱的反义词,是冷漠。恨的反义词应该也是。一切都与那个人无关了,那才是彻底的不爱或不恨了。

法国电影《编织的女孩》中,女孩遭负心人遗弃后精神失常,住进疯人院,多年后,负心的男人躲在窗外偷看被他毁掉的纯美女孩,啮指哭泣。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时光再回不到当初,过错再无法弥补。有人说,能量守恒,感情也守恒,这世上的感情总体上是等量的,你像虐狗一样虐过别人,也终会被另外的人像虐狗一样的虐。这话我只同意一半,被编织的女孩,她不会虐人,她有何罪,她又多么无辜。

我好像也虐过人,当然也被虐过。那被我虐过的人,再看到“李记”两个字,应该是满心的冷漠了。但愿如此,我可不想欠人家的,更不想去啮指哭泣。

我最想开的店,其实是甜点店,店名就叫“李记甜甜屋”,屋子不必很大,但要被甜甜的香气和一张张笑脸填满。人间太苦,爱一人太苦,我们需要甜,需要每一天都甜甜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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