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暮春时节，下班经过学校门口，看见一位老人在卖蚕。想到我小时候看到表妹把蚕养在火柴盒里的往事，就心血来潮买了几条蚕，想到女儿放学回来看到时的惊喜，心情也格外激动。

女儿回来，我献宝似的拿给她看，她如我预料的一般兴奋，抱过盒子反复地看。随后几天，看蚕宝宝成了我和女儿的日常必修课，吃了睡睡了吃的蚕宝宝俨然成了我们的新宠物。

十几天后，再喂桑叶，蚕宝宝们已经吃得不多了，早上的新鲜叶子放进去，晚上还剩下大半软糜的叶子。估计快要吐丝了吧！我们都在等待奇迹诞生的时刻。

记不清哪一天，看见鞋盒子里挂了一根细长的丝，惊喜喊女儿过来看，她连蹦带跳跑过来，看到这细丝，欢呼了几声，我们的蚕宝宝要吐丝了。

放进盒子的桑叶几乎原封不动变干枯，蚕开始进入吐丝阶段。最先吐丝结茧的是一条白蚕，晚上掀开盒子看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透明的茧衣，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茧自缚吗？第一次见证这一成语由来的释义，有种亲历者的自得。

除去中途优胜劣汰的小蚕，成功吐丝结茧的有三条。最先结茧的白蚕结了透明一层茧后，就再没见什么起色，倒是尾随其后没有带给我们任何“蜕变”惊喜的两条青蚕，在一夜之间，已经结了两个小花生似的白茧，那两个漂亮的白茧细密而厚实，摇一摇，里面似乎还有微微的晃动感。

等待破茧成蛾的日子里，三个圆圆的茧子像没有生命一般，有时我不相信那蠕动可爱的蚕宝宝就裹在这一团厚厚的茧子里，拿起来又放下，还会凑近了，想要看清这造物的神奇。

直到十多天后，晚上刚打开门女儿就冲过来跟我嚷嚷：“妈妈，咱们的蚕变成蛾子了。”我一听也激动不已。果然，看见一个灰白的蛾子在震动翅膀，旁边是一个外表看不出丝毫破绽的白茧，拿过蚕茧细细抚摸，茧的上缘有个绿豆大小的洞，看来这就是蚕蛹咬破桎梏，破茧成蛾的出口。这要在黑暗中蛰伏多久，要积蓄多大的力量，才迎来展翅的一刻呢？

剩下的两只蛾子也顺利破茧而出，接下来它们的任务就是交配和产卵。不知怎的，看到蛾子出来时的震惊和意外之后油然而生的是淡淡的悲伤，仿佛看到一幕剧的高潮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剧终的散场。看百科中说，蛾子在完成交配产卵的使命后就会死去。一只蚕的生命大概40天，经历从卵到成虫四个时期，到蚕蛾时大概离生命最后的期限也就只有几天光景了。

在铺着彩色手工纸的盒子里，蚕卵像一粒粒扁平的黑芝麻粒。三只灰色的蛾子在一旁震动翅膀，可惜它们是飞不脱宿命的。

我已调整心态，慢慢接受它们随时会死掉的事实。40天一个生命的周期，它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物种的繁衍。万事万物皆有造化，一条蚕的使命已经完成，下一个轮回，遵照生命的行迹，仍是这般短暂而让人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