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傍晚骑车带女儿出去玩，路过黄河路时看到一个女人在卖玉米。走过后又转回头，我对于玉米有特殊的喜好，几乎每次看见都会买上一兜。

我把车子停在一旁，一边挑着玉米，一边听卖玉米的女人推销她的玉米：新下来的本地嫩玉米，不管是煮还是蒸，都好吃得很。夜风柔和，灯下的女人看起来敦厚可亲，没有夸张的词句修饰她的玉米，这样简单的对白就让我心中无限感慨。我总会被生活中的某一个场景感动，心生柔软。比如此刻，傍晚的街头，在车旁等着卖完玉米回家的女人。

车里的玉米已经卖出去大半，剩下小小的一堆在车尾码得整整齐齐，像一个个等待被认领的孩子。在我往袋子里拣拾玉米的时候，又围过来几个人，一问一答中也拿好了袋子，开始挑拣。

付过钱，卖玉米的女人帮我把玉米放在车筐里，叮嘱我吃不完的玉米不要剥皮，留下一层玉米衣放在冰箱里，延长保鲜时间。我喏喏地应着，骑车离去。扭头和女儿说着话，卖玉米的女人在夜色里渐渐模糊，但那刻心里无限欢喜，仿佛氤氲着一团温柔的雾气，慢慢在胸腔中弥散。

早上的餐桌加了几穗煮玉米，果然引起了女儿的兴趣。卖玉米的女人没有说错，她的玉米真的很嫩，颗粒饱满，玉色莹润，嚼在嘴里，清香软糯，回味香甜。

小时候在农村大姨家，每到秋天玉米成熟的时候，大人小孩儿齐上阵，把玉米掰下来，用架子车拉回家，铺在院子里晾晒，等玉米粒晒黄，玉米芯子变硬，小孩儿就有活儿干了。吃完饭，每人从堆成小山的玉米中拿出一个，把玉米籽一个个剥下来，颗粒紧实，穗大的玉米劳动量大，有经验的大人会先从玉米一端一粒粒抠出来一条边，再用拇指边缘一排排突破，这样省时省力。就是时间长了，手掌搓得发红发热，不过所有的劳动都是这样，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剩下的就是枯燥和劳累。

那时候玉米在我眼里可不像今天这样稀罕。看着庞大的玉米堆，发红的手掌肿胀又痛痒，在心里哀叹啥时候才能把眼前的玉米山消灭掉。玉米芯拿在手里毛扎扎的，像一个人被剃了头发。剥玉米除了辛苦，让我惊吓的还有玉米芯里时常蜷伏着一种白虫子，不经意就摸到的触感让我心怀恐惧，总是一边警惕，一边战战兢兢地劳动。

有一次，我和表妹去上学，同路的女孩儿从我们俩的衣服领子上各抓出一只白玉米虫，想来是头天晚上剥玉米的成果，忘记当时的神情了，大概惊叫之后相互取笑了一番，现在回想那个过程除了会心一笑，还会心有余悸。

玉米是我最喜欢的农作物，没成熟的玉米秆可以当甘蔗，虽然不像甘蔗那么甜，但在物资贫乏的年代，这就是生活中的糖。玉米衣可以编辫子，是我和小伙伴最喜欢玩的游戏道具。清新环保，还不用担心磨损，并有取之不竭之势。玉米须湿润成缕，揪下一缕在下巴上一比，每个孩子都会戏精上身，广阔天地成了放飞梦想的舞台。前几年回家看见父亲用玉米须煮水喝，得知玉米须水有降脂降压、解渴生津的药用价值，玉米在我眼中又多了几分可亲。

玉米分早玉米和秋玉米，最早在街上出现的是早玉米，满足大众的口腹之欲。玉米上市的时节，菜市场门口经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这些推着车叫卖的小贩，总让我想到乡下的亲人和乡间生活的岁月，心中会生出怜惜的感情。所以，只要看到卖玉米的，我就像遇到惊喜一样，一定会买上一大兜，把冰箱塞满。

玉米的烹饪方法多样，蒸、煮、烧、烤、炒，甜咸总相宜。煲排骨汤增色提味，蒸米饭点缀锦上添花，孜然玉米有异域风情，松仁玉米有家常温暖，嫩玉米饱满香甜，齿颊生香，老玉米劲道耐嚼，回味绵长；不过不论哪种方法，不管玉米是主角还是配料，我钟爱的都是玉米那股原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