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业

小时候，经常听老家善爷讲“神草”的传说。他说，远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同时炙烤着人间，致使大地寸草不生。后羿得了神箭，连续射死了九个太阳，尚存一个为躲避死亡，藏在草下，后羿没有找到。剩下的太阳逃过劫难，人间重新有了光明。人类感念草的功德，便把它尊奉为“神草”。那么，“神草”是什么草呢？原来就是田地里生长的一种被叫作“晒不死”的马齿菜。想想马齿菜在烈日当头被农人锄掉很久仍晒不干的样子，还真有传说中的意思呢！

马齿菜，是农村老家一种最常见的野菜，学名“马齿苋”，为石竹目马齿苋科一年生草本植物。春夏之际，农村的田野、地头、路边，到处都能见到。它长着马齿状的叶片，纤细的茎梗，匍匐着身子隐匿在蓊郁的绿色中，很不起眼。儿时记忆里，我常和小伙伴们一起，拿着小铲子，挎着小竹篮，伴着晨风与鸟鸣，在田间地头采挖马齿菜。沐浴过夜露的马齿菜，总是那么饱满水灵，夺人眼目。待我们东挑西铲一阵子后，很快就能采满一篮子回家，大部分用作食草喂猪，另一部分就由母亲洗净、蒸熟，用蒜泥和调料凉拌做成菜给全家吃，口感脆嫩，吃起来滑滑的、黏黏的，颇有嚼头。

作为一种菜肴，马齿菜走入餐桌具有极其悠久的历史。诗圣杜甫的《行官送菜》就有“苦苣刺如针，马齿叶亦繁。”的佳句。另据资料显示，早在唐朝时期，宫廷里就时常用马齿菜做膳食。除了食用，马齿苋还有不可小觑的药用价值。关于马齿菜，《滇南本草》里有这样的记述：“益气，消暑热，宽中下气，润肠，消积滞，杀虫，疗疮红肿疼痛。”曾记得我小时候一次拉肚子，直拉得面黄肌瘦，浑身无力，后来就在一位老中医的指导下，母亲用马齿菜熬汤让我喝，没想到喝过两天后就恢复了健康。至今想起这个事，仍让我对马齿菜充满敬重。

更让我敬重的是马齿菜低调而顽强的性格。它不仅对土质、水分、肥料和阳光无甚苛求，还具有极强的抗旱、抗晒能力。不论是田间地头，沟渠河畔，只要有一点空地，就有马齿苋的茂盛生长。当别的杂草被太阳晒得发黄干枯的时候，它却总是嫩嫩绿绿的，称它为“晒不死”一点也不过分。

记得小时候，我曾跟随父亲去地里锄草，当时就发现这么一个现象：其他野草被锄掉后在太阳底下一晒，立马就会晒干，唯独马齿苋只是蔫蔫的。而且，一旦根部见一点湿，尤其是在清晨露重的时候，它竟然能复活，一枝一蔓，像绷带一般将地头裹得严严实实。它不怕挫折，随性而生的个性确实令人叹服。

岁月更替，人世变迁，如今我已从少不更事进入知命之年，居住和工作的地方也很少见到马齿菜，一旦想起它时，仍会对它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