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梅

童年时代，依稀记得我家有一台织布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借邻居家的。每年冬天，是母亲最忙碌的日子。家里的纺花车不停地旋转，到了春天，母亲就开始织布。

母亲纺花的时候盘腿而坐，右手不紧不慢地摇着纺车，左手拿起花捻一高一低不停地在锭子上上线抽丝。大概半小时后，锭子上就呈现出一个大线穗。将大线穗取下来放到一边，再接着纺线，等纺的棉线足够织几丈布匹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织布的每道程序。准备织布的时候，还有十几道工序，总之很麻烦。

那时候只记得天刚亮，母亲就把煤油灯点亮，开始坐在织布机前，右脚一踩踏板，两排经线交替着一上一下地错开，右手将带着棉线的梭子快速地从错开的缝隙中穿过去，左手轻轻接住；接下来，左手和左脚再重复相同的动作，如此交替就把经线和纬线织在一块儿就成了布。为防止纬线之间间隙过大，几个来回之后，再把控制经线间隙的织布机筐从后向前狠狠地压一下再推回原位，继续重复穿纬线的动作。母亲说：“脚和手一定保持平稳，不能急躁，只有这样，梭子在里面穿梭时线头不容易断。要不然接线头就要浪费时间。”

紧靠着母亲腰间的位置，是一个卷布的圆木杠，每织好一截布，就把木杠卷一下，然后再织下一截。到了晚上，母亲把线穗上的棉线再用纺车把它纺到一小节竹节上，土语叫“笼辅”，把这个“笼辅”套在锭子上。别看它不起眼，在梭子芯内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没有它就织不成布匹。

织两丈多布往往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织好的布还要送染坊店染色。染好色再拿到坑塘里漂洗几遍，摊开晾晒。晒干后，一大家子的棉布衬衫、被里被面等床上用品，都需要用这匹布来解决。

后来，市面上卖的各种颜色的布匹逐渐多了起来，并且越来越便宜，那台织布机才慢慢闲置下来。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那台织布机被卸得七零八落挂在了墙头。后来，听说那些织布的零件被一个收购老物件的人收走了，同时也收走了那个时代的忙碌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