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又到了吃萝卜的季节。冬天的蔬菜好像除了白菜就是萝卜。萝卜切丝加香醋麻油凉拌是粥的最好搭档，清脆爽口，一口热粥搭配一筷凉菜，一顿早餐吃得心满意足。凉拌萝卜丝还可以卷在葱油饼里，香软的饼和爽脆的萝卜邂逅，在口中生发美妙滋味。

此外还可以做萝卜丸子、摊萝卜丝煎饼、包萝卜饺子、炖萝卜鲫鱼汤。萝卜在中国人的饮食智慧中吃得花样迭出，但无论配菜还是主角，萝卜都发挥着独一无二的作用。

在农村长大的朋友，谁家没有种过萝卜呢？小时候在大姨家，有时和表妹经过别人家的萝卜地，看到半大的萝卜露在外面，小孩子嘴馋，随手拔出一个，指甲在萝卜皮上抠开一个缺口，就像找到了通关钥匙，沿着萝卜皮旋转，能把一个萝卜剥得溜光水滑。生萝卜雪白水灵，带着土地的鲜香，吃在嘴里嘎嘣脆。萝卜生吃不宜多，容易烧心胃胀。我小时候，吃萝卜就像吃水果，嘴巴特别馋时吃个萝卜，聊胜于无。

炒萝卜是冬天常吃的菜，最好油大点，佐料放足，炒出来色香味美。但我小时候并不喜欢吃萝卜，总觉得萝卜吃到嘴里发涩。母亲有时用萝卜切丁，加上肉丝，做捞面条的臊子。吃到最后，我碗里总是剩下萝卜丁。用萝卜炖羊肉，既解了羊肉的膻，也能使萝卜融进肉的香，母亲冬天喜欢炖一锅羊肉萝卜汤，寥寥几块肉是诱饵，萝卜却无限供应。我对这种挂羊头哄骗吃菜喝汤的伎俩深恶痛绝，每次都罢吃以示抗议。

父亲喜欢吃萝卜羊肉饺子，萝卜切片，煮熟放凉，用笼布滤出水分，再切碎混合肉馅。我对萝卜馅饺子并无特殊爱好，不过据父亲说，萝卜配羊肉，凉温调和，冬天做饺子馅最好。听了此言，对比白菜的水分过多、芹菜馅的口感突兀，萝卜饺子确实在家常馅料中综合得分最高。

萝卜丝煎饼是我小时候念念不忘的美食。大概因为做这种食物费油，母亲并不常做。成家后，有过一段自由时光，表现在厨房就是一一实践记忆中的美味，萝卜丝煎饼首当其冲。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我已熟练掌握了鸡蛋和面粉的配比、水和面糊调制的浓度，萝卜丝煎饼成为我家厨房的保留食品。没菜想吃的时候，没馍可吃的时候，吃啥，萝卜丝煎饼吧，方便易做，色泽焦黄，入口香软，只需配上一锅白粥，就完美解决了吃饭问题，真是居家的不二选择。

随着年龄增长，人的口味也会发生变化。小时候令我深恶痛绝的萝卜汤现在成了我的心头好。寒冬，在砂锅里放上几根羊骨头，等汤汁沸腾时加入萝卜，慢火熬炖，肉香飘满屋子。孩子放学回来推门就问：“妈妈，你煮肉了吗？好香啊！”她夸张地吸着鼻子，一脸戏精上身的陶醉。因了这情景，我更爱了这汤。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及萝卜，用“初见似小人，而卒为君子者。虽有微过，亦当恕之，仍食勿禁”劝解世人忽略萝卜食后打嗳、嗳必秽气的缺点，适量进食。我猜李渔在写此段的时候，一定经历了世情百态，看过了人间繁华，所以对这平常的食物更有珍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