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

从《寻找张展》一书开始认识孙惠芬，便被她深深吸引。她的小说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设置，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呈现，她用平和朴实的散文化语言，淡淡地抒写着底层人民的生存状态，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近日又读了她的《上塘书》，与《寻找张展》不同，这是一部描写村庄的书，是一幅当代新农村的精神版图，纯朴清新，有一种别样的美。

《上塘书》的主人公就是上塘这个村庄，所有的人物和故事情节都围绕着上塘这个村庄嵌入。上塘是一个很小的、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虽然位于黄海北岸，但离海十几里，潮起潮落听不见，孤帆远影望不到，滩涂养殖没其分毫。作者笔下的上塘却是值得作为一个生命来对待的存在，是中国当代新农村的缩影。

全书共分九章，分别写了上塘的地理、政治、交通、通信、教育、贸易、文化、婚姻、历史。在对这九个方面的叙述中，一个立体的上塘村跃然纸上。上塘的四十几户人家、几百亩水田、几百亩旱田，上塘的房屋，上塘的三条街、甸道和山道，上塘的高丽老井等，共同构成了上塘人温馨的家园：夜一旦降临，上塘便黑下来，房屋、院子、屯街、草垛、田畴、土地便统统睡着，进入梦乡……日头蛋黄似的从东方升起，一个清晰的、湿漉漉的村庄，便像刚从蛋壳里蹦出的小鸡，活脱脱地诞生了。

走进上塘的田野，仿佛走入一幅名为《上塘》的画卷：“堤坝上长满了各种蒿草、野花，那蒿草夏季里蓬蓬勃勃，枝叶繁盛，风不住地摇晃着它的腰肢，人在里面走，像走在波涛汹涌的海上。那野花品种多极了，不同季节开出不同的花色，人走在里面，如走在姹紫嫣红的画中，绚丽多姿。即使冬天，草黄了、花谢了，银黄色秸秆伫立在坝上，中间夹着一溜儿小道，劲风一吹，摇摆不定，扑朔迷离，看上去也是梦一般。”这样的风情，唤起了生活在上塘的人们对生命的热爱，以及走出上塘的人们的怀念。

在如梦似幻的风光中，更生动的是对上塘各色人物的描写。在相对偏僻落后的上塘村，有为争夺农田里的水而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的人，有为了面子而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有走出村子又回到村子的人，有走出去却永远回不来的人，有聪明的人，也有愚笨的人。上塘村的所有人都真心爱着自己的村庄，寻常日子争归争、斗归斗，面对土地上结出的累累硕果，他们心里有着难言的激动与兴奋，面对香气四溢的稻米堆成的小山，他们会觉得上塘仿佛是人间天堂。

如果说东北的呼兰河是萧红的，黄土高原上的双水村是路遥的，关中平原上的仁义村是陈忠实的，那么黄海北岸的上塘一定是孙惠芬的。在日常生活中，上塘村民除了辛勤耕作，也热热闹闹地结婚、踩高跷、扭秧歌，可谓多姿多彩。他们既讲情义又善经营算计，既爱慕虚荣又安身立命。所有的弱点和美德，都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共同构成了上塘的精神版图。

《上塘书》

孙惠芬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