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世界丰富多彩,精深而繁复,几乎没人有能够抗拒,除非他作为一个局外人,视而不见。但是,那样也就算不上接触。
六大茶类,神采各异,如果黑茶是古典主义,需要文火慢熬,浓厚的茶汁精华才能缓缓渗出;红茶是浪漫主义者,需要那种颇具迷醉气息的高脚杯来衬托;绿茶和白茶便是地道的自然主义者。尤其是白茶,更少人工痕迹。不炒不揉,完全是自然的造物。
在白茶的品类系统内,各有千秋。白毫银针则是白茶家族的极品。望着杯内上下翻滚的茶芽,会令人不禁陷入沉思。这银毫满披的灵芽曾经历过多少风雨。那些风雨的沧桑味道又最大限度地进入了我们的味蕾,丝毫不会衰减。不像那些经过蒸揉和发酵作用的茶类,我们可以通过品饮来想象那种疏朗的山野之气。
冈仓天心在《茶之书》里将历史上的饮茶法做了美学意义的描述,比如,唐代陆羽倡导的煎茶法是古典主义,宋代的点茶是浪漫主义,明代兴起的泡茶法,则是自然主义。好茶,要有合适的饮用方法。身轻如燕的白茶大概最适合自然主义的撮泡法,无论是白牡丹,寿眉,还是白毫银针。在落日西沉的午后,大地上的喧嚣都已经隐去,泡上一杯白茶,默默品咂,或构思明天的工作,或遥望局促的都市。
自然主义是一种理念。用在文学批评上,那是要倡导一种贴近自然的文艺观。正如美国作家梭罗的《瓦尔登湖》,记录着尚未被人类工业文明染指的世界。这与白茶的性情何其相像?当然,和读书一样,饮茶也是非常私密和个人化的审美活动。读书读到哑然失笑,或止不住发自内心的狂喜,这是因为你心灵的频率和书中的描述达到了共鸣。饮茶何尝不是如此,当你的味觉系统找到了恰当的味道,当汩汩茶汤漫入咽喉,味蕾逐渐被打开。平日里关于生活的琐碎经验也被这种味道牵引、连缀,直到在脑海里形成一种图景。
当鲜叶从茶树上采下,经过各道工序,制成不同的茶叶。茶叶的性情便开始分道扬镳。有的被高温和外力“摧残”,如红茶和绿茶,前者揉破细胞,自身进行酶促氧化,后者则被高温瞬间定格。这些与白茶比起来,都显得太过“做作”,白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工序,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茶叶原始的性情。
如今的时代,提倡创新,倡导在自然之上创建出一个全新的人类世界,连茶叶都不例外,各种新工艺,新品种层出不穷。殊不知,真正的创新不过是率性而为,不过是最大限度发挥了与生俱来的自然禀赋。白茶是六大茶类里唯一的自然主义者。如山林中的隐者、羽士,用自身柔软的身躯抵抗着千里之外那个“妄作徒劳”的世界。晚综